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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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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白盟域, 父子相聚,母子相認, 自然有一番別情要述。

待一家子團聚的欣喜稍微沈澱幾日之後, 白元一和夜有鹽才有時間將白得得捉了來問容舍的事情。

“怎麽沒看到容舍?”白元一如今已經不叫容舍為宗主了,畢竟白盟域沒有得一宗, 何況容舍還是拐帶了他最愛的孫女兒的臭男人。

白得得便又將容舍的死訊說了一遍, 這次編得更詳細,連他怎麽死的細節都有, 更讓人不容易懷疑。

夜有鹽蹙了蹙眉頭,“容舍死了, 你怎麽……”

白得得笑了笑, “沒有痛不欲生對吧?”白得得走過去抱住了夜有鹽的手臂撒嬌道:“奶奶, 我當然有痛不欲生過,可是從恒星域回來,這一路都過了九十年了, 再多的眼淚都風幹了好麽?接下來難道不是應該逝者已逝,活著的人繼續好好過日子?”

夜有鹽的眉頭還是不能舒展, 總覺得白得得這態度太隨意了。

唐色空一把將白得得拉了過去,“得得,你和容舍怎麽回事?”

白得得撓了撓腦袋, “就是我跟容舍有過一段,然後他死了。”

白得得有些後悔了,早知道真該說容舍把自己踹了的,這樣爺爺奶奶就不會在自己面前提容舍的事兒了。

“你怎麽能說得這麽輕描淡寫?他是救我才死的對吧?”唐色空頓時就眼淚盈眶了。自家女兒的心上人為了救自己而死, 她大概是怕自己傷心,居然還要裝出雲淡風輕的樣子來。“哦,得得,傻孩子……”

白得得一時半會兒沒能理解她娘腦子裏是轉了幾個彎,但最終的結果還算不錯,在唐色空的暗示、明示下,大家也都不怎麽提容舍了。

畢竟重逢以來,容舍和他們相處的時間都很短,要說有感情,那真是談不上。他們也無法想象,傲嬌的小公主白得得會曾經那麽深愛一個人。

唯有南草,聽到消息來找白得得時,只覺得她態度怪異。畢竟這些人裏面,最清楚白得得對容舍感情的就屬南草了。

白得得只好裝深沈地道:“爺爺、奶奶他們都還在,我總不能要死要活吧,日子總要過的。”

這話在理,南草也不能再多說什麽。

一家子團聚後,還有許多許多的事情要做,百廢待興,所以白得得的那麽點兒男女情事也就被眾人擱置一邊了。

白元一的三角戀依然無解,手心手背都是肉。白得得當然是偏向她奶奶的,多為夜有鹽抱不平。

但是夜有鹽卻自我安慰道:“當時是我詐死離開你爺爺的,他以為我死了,所以才會有練雲裳出現,這怪不得別人,只能怪命運捉弄人吧。”

白得得這時候倒是想起容舍了,那女的死了之後,容舍心裏可沒再有過別人,難道那才是真愛?

白得得趕緊搖搖頭,她可不能背地裏想自己爺爺的壞話。

不過白得得覺得自己爺爺狡猾極了,既然是無解的事情,他就根本不解決,畢竟到了他們這個年紀,這個修為,感情只是生命中很小的一部分了。

白元一索性閉關修煉去了,美其名曰,總要叫白得得以後有個依靠,做長輩的哪兒能比小輩的差。

白元一一閉關,夜有鹽也閉關了,練雲裳也閉關了。

整個鳳首山倒像是被練雲裳送給了白家人似的。白盟域那麽大,白家想找個山頭自立為王也還是不難的,但練雲裳為了照顧鳳首山的小輩,白元一礙著她的面子不能不留下來。

自己的爺爺奶奶閉關也就罷了,所有人裏修為最差的就是白聖一和唐色空,他倆自然要閉關。然後是白得得的外公、外婆、舅舅、南草,似乎都迷上了閉關,或者叫癡迷於修行。

這怪不得他們,就是白得得自己,也癡迷於觀想星辰,有時候一坐就可以是幾年。

不過眾人裏,要說閉關最努力的,一定是杜北生。他閉的是死關,若是不能突破,就只能選擇死亡。

白得得怎麽勸他,他也不聽。她心裏知道,杜北生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想為她報仇。

而傻鳥則是日日醉生夢死,跟蘭有雪一樣,容舍的最後一擊,把她們的夢都擊碎了。

白得得坐在椅子上曬太陽,閑得無聊地已經開始數自己頭發有多少根兒了。

本來以為一家人重逢後,日子就能像東荒域那般過得舒舒坦坦,但實則是所有的家人都有了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修行。

而這樣的修行,閉關不是一年兩年,甚至不是十年。最基本的都是一百年開始往上加碼。

白得得忍不住仰頭嘆息,難道這就是修士最後的路程麽?修煉,修煉,再修煉,遺忘歲月,遺忘世間的一切。愛恨情仇都不再重要,三角戀也無需有解了?

白得得感覺自己去輪回一次再回來,說不定她爹娘和爺爺奶奶都還沒出關。

這日白得得帶了新招的兩個侍女下山,城裏的人見了她都退避三舍。說不得如今的白盟域跟當初的東荒域還是有些相似的。畢竟四大聖山,其中三個都被容舍端給白得得吃了,如今就鳳首山一家獨大。

白得得本來是不想借練雲裳的面子的,但是奈何練雲裳死乞白賴地非要塞給她,要是不把白得得討好了,大小姐撒撒嬌,白元一那老頭子的心肯定要偏。

白得得現在也是長大了,成熟了,若是放在早些年,肯定早就打滾撒潑地逼著白元一離開練雲裳了。可是自己經歷了男女之事之後才明白,有些事兒還是留給他們自己解決才好。

白得得坐在酒樓裏點菜,才剛拿起菜單,那掌櫃的領著跑堂的一隊小二就跟接龍似地把一碟又一碟的招牌菜都送了上來。

“請白仙子品嘗。”掌櫃的一臉諂媚地看著白得得,一張老臉笑得菊花似的。

白得得頓時胃口全無,對別人因為鳳首山而討好她,她並不覺得有什麽值得高興的。

佘掌櫃的一看白得得的臉色,就心道不好,不知自己是哪裏惹得這位仙子不高興了。於是忐忑地道:“不知小的可是有哪裏招呼不周?”

白得得站起身,也不搭理佘掌櫃的,直接下了樓。

佘掌櫃的追在白得得身後下樓,差點兒就要跟紅袖招的老板娘一樣抹著眼淚喊,“客官,我家姑娘到底哪裏不好了”。

白得得一走,那些個跑堂的看佘掌櫃的如喪考妣,也都斂聲屏氣的不敢動,眼睜睜看著那些跟著白得得進入酒樓的客人全都起身去了斜對面的酒樓。

這家酒樓的老板郭大早就得了消息,那佘老頭太殷勤了惹了白仙子不快,所以他換了個法子,就當普通客人一般對白得得,倒是如了白得得的意。

店內的小二郭路給自己老爹郭大豎了個大拇指,心裏也高興。有白仙子往他們這酒樓一坐,片刻功夫整個酒樓就座無虛席了,今天的小費可就有著落了。而且不只是今天,至少一個月以內,白仙子坐過的位置都能被當做神位供起來,只有出得了大價錢的客官才有資格坐一坐白仙子坐過的位置,嗅一嗅那空氣中殘留的仙香。

白得得哪裏能留意得了郭家父子的小動作,她只是覺得現在終於安靜了,也沒有討人厭的人來面前晃悠。

可惜事之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才這麽一想,酒樓上就多出了一個人影來。

寧凝不請自來地往白得得跟前霸氣一坐。孔王山雖然小輩被打撈得幹幹凈凈,但幾個老的還在,所以寧凝也還是有大小姐的派頭。

“白孔雀。”

“寧山雞。”

兩人彼此寒暄了一下,說不得還真有東荒域的既視感。

“這麽無聊啊?”寧凝問白得得,她跟白得得一樣,都是不喜歡修行的人,成日游手好閑四處轉悠。

白得得白了寧凝一眼,不說話。

“咦,你今兒怎麽一個人出來了,容舍呢?”寧凝又問。

“死了啊。”白得得喝了口茶大大咧咧地道。

寧凝嗤笑一聲,“死了?看你這表情可不像是死人的表情,該不會是被人踹了吧?”

白得得瞥了寧凝一眼,難道如一那瘋子不瘋了?從盤古大陣裏出來的時候,傻鳥明明說如一是瘋瘋癲癲地跑了的,才落下因果回溯鏡的。

如果如一也回了白盟域?跟寧凝碎嘴了?那可就不妙了。白得得心裏咯噔一下,這臉可就丟大了,足夠寧凝笑話自己一百年了。

寧凝見白得得一楞,拍腿笑道:“該不會真被我說中了吧?哈哈。”寧凝笑得花枝亂顫的,白得得真擔心她把腰給閃了。

“就那麽個醜男人居然把你給踹了?”寧凝難得遇到這麽歡喜的事情,自然要抒發一下自己的喜悅之情。

醜什麽醜啊?白得得心裏嘀咕,一想起容舍那張真正的臉,就趕緊甩頭。

“白得得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嘖嘖,別說,你頂著這麽張漂亮臉蛋,居然都能被踹,你說你的性子得多糟糕啊?或者你該不會是有什麽隱疾吧?不過也可以理解,你性子這麽讓人討厭,容舍能忍你那麽久,該不會是別有所圖吧?”寧凝天馬行空地猜著。

白得得眼睛一瞇,活動了一下自己的手腕,她現在說話很少,但凡能動手的時候,她都不想動嘴,反正寧凝也打不贏她。如此想起來容舍倒也算做了件好事。

白得得打算把寧凝變成個醜女,至少醜三年,才能洩心頭之恨。

只不過白得得還沒動手,一個火紅的身影就出現在了酒樓的二樓。

那樣火紅的身影,不是如一,又是誰呢?

“姐姐。”寧凝一看是如一,就緊張地迎上去,現在如一的腦子有些不清醒,她奶奶再三讓她看住如一的,可是讓她一直看著個瘋子多無聊啊,她這才下山來找樂子的,沒想到一個轉身,如一就偷跑了。

“姐姐,你怎麽來這兒啦?”寧凝出手困住如一。

如一掙紮了一下身上的白練,“我,我要跟她說話。”如一指了指白得得。

白得得看了看如一,聽她說話的語氣,就像個大孩子一般,看來神智還沒有真的恢覆。

“我們回去好不好?”寧凝勸如一道。

結果如一再一掙紮,身上的白練就斷了。寧凝的修為本來就低如一一大截,哪裏真的困得住如一。

如一奔過來坐在白得得身邊,就那麽直楞楞地看著白得得不眨眼。

寧凝也只好跟著坐了回來,只要如一不亂跑,她就滿足了。

白得得看了看如一,又看了看寧凝,用眼神示意她:你姐怎麽回事啊?

寧凝聳聳肩,表示自己啥都不知道。

如一看了白得得足足半盞茶的功夫,才如夢似幻地道:“他喜歡你,是因為你比我美嗎?”

真是個瘋子,居然現在了還再想那個人。白得得撇撇嘴,密語傳音道:“你哪知眼睛看見他喜歡我了?”喜歡我喜歡得殺死我麽?

“那為什麽你是不一樣的?”如一又問。

“有什麽不一樣的?”白得得不明白。

如一的眼睛突然就紅了起來,情緒激動地道:“為什麽,為什麽,你知道我有過多少男人嗎?”如一開始掰起手指來,“開田、定泉、築臺……合道。”

寧凝不明白如一的意思,白得得卻是明白的。當初要不是她自己糊裏糊塗地熬過了最初的突破,現在指不定也能收集一個後宮呢。

不過聽如一的話,她也曾經合道,甚至達到過最高的層次?白得得想了想,覺得也能理解,陰陽修容花被取走後,神根被毀,修為自然要跌很多層。而她自己,如果不是因為觀想有果,只怕從此也別想摸到合道的門檻了。

如一突然又重新坐回去捉住白得得的手,“為什麽你不一樣?為什麽他會和你,和你……”後面的話即使如一瘋著,她也不願意說出來,因為太傷人。

白得得的手都被如一給掐紅了,她雖然法力強大,但是星體真的很脆弱。她很是費了點兒力氣才抽回手,輕輕地慢慢地對如一道:“我更寧願從來就沒有他。”如果一開始就是別的男人,或許現在就不會那麽傷心。

可如一卻不懂,她開始哭泣起來,“為什麽,為什麽你會不一樣,為什麽?”

如一瘋瘋癲癲地哭著。白得得不明白,為何如一一直糾結於容舍跟自己有一段,而跟她沒有。她難道不是應該問,為何容舍愛的是那個人,而不是她麽?自己和如一不過都只是花肥而已,哪有什麽區別?

看在都曾經是花肥的份上,白得得也不能放任如一這般瘋癲下去。她輕輕擡了擡手,如一就詫異地睜開了紅腫的眼睛。

如今即便是沒了陰陽修容花,白得得依舊造出了自己的星辰小世界。

小世界裏唯有白得得和如一兩人,她將因果回溯鏡取出來,劃拉到容舍問自己,是不是好一場就能死而無憾的畫面,然後遞給如一,希望能幫她解除心結。

所謂民不患寡,患不均,若是如一知道自己和她沒什麽兩樣,不知道傷口是不是會好一點。

哪知道,如一看過之後,卻又將她自己的血滴在了鏡子的血引槽裏,因果回溯鏡裏開始一幕一幕地放著如一的“上一世”。

白得得曾經看到過一個片段,卻沒看到過完整的故事。

故事從如一種下陰陽修容花開始,一直到她自己剝離陰陽修容花為止。其實整個過程裏,容舍出現的次數並不多,因為如一可不是白得得,完全不需要人逼著去修煉,她自己本就很勤奮。

只是偶爾面臨生命危險時,容舍才會閃現,助她一臂之力。偏偏就是那麽寥寥幾次,如一就情根深種,以為自己和“神君”乃是天定姻緣,否則他怎麽會那麽及時地救了自己好幾次。

其實這一切都不過是容舍不願意讓花肥死掉而已。誤會接誤會,白得得也曾經犯過這種自作多情的錯誤。

再到後來,如一求歡不得,她的願望,容舍滿足不了,所以將裝著小爐子的三生盒“送”給了如一當做機緣。

結果如一真將三生盒當成了機緣,而留下了一段意念。她期待容舍能找到三生盒的機括,來證明他們是真的有緣。

然而事與願違,卻是白得得打開了三生盒,得到了小爐子。

再後來就是如一被容舍逼迫,自行剝離了陰陽修容花。

若是兩相比較,似乎真是白得得占的便宜較多。就容舍那張臉來說,白得得睡過他,也的確是占便宜了。

如一依舊悲悲戚戚,神智時而清醒時而迷糊,白得得也有些搞不清,只能安慰她道:“你看,出來混都是要還的。你後來還能自行剝離陰陽修容花,而我卻是被容舍穿腸破肚挖走的。”

如一淒淒地笑了笑,“可是我自行剝離陰陽修容花,斷絕了神根,你的神根卻完好無損。”

白得得沒說話,她並不為現在的結局覺得高興,也不為自己貌似贏了如一一籌而歡喜,有什麽值得歡喜的呢,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白得得撤掉小世界,寧凝便將重新安靜下來的如一帶走了。

白得得又喝了一杯酒,也不等菜上上來,便起身走了。

她一走,她坐過的位置立即被人用星雲紗蓋了起來。

郭路猥瑣地過去坐了一下,深深地嗅了一口空中的仙香,真是叫人神魂俱漾啊。

郭大走過去就一掌把郭路給打飛了,“小毛孩子,毛都沒長齊,就學人想女人了。”

郭路飛了三條街才飛回來,卻見他爹郭大正跪在白得得坐過的位置邊上,跟小狗似的左嗅嗅右嗅嗅。

“爹,你這是幹啥?”郭路問。

郭大一臉尷尬地站起身,“你管我。”

郭路道:“知道我娘去得早,你老守不住了,可是白仙子也是你能肖想的?”

那是多美的人啊,修為還那麽高,白盟域最頂尖的女神,連從她鼻子裏呼出的氣都自帶仙氣,叫人恨不能追在她身後不停呼吸。

郭大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老臉,“人要是連夢都沒有還有啥意思?”郭大伸手又打了郭路一巴掌,“還不快去把牌子拿過來,寫上白仙子仙座,你將來能不能有錢娶媳婦可就全靠這座位了。”

白得得卻是不知道自己何時已經登上白盟域第一美人的寶座了,也不知道自己已經算是風靡整個白盟域了,在東荒域的時候她想死了贏過顧曉星,讓整個東荒域都拜倒在她腳下,而現在卻是再沒了當年的那份心境。

當時雖然虛榮了點兒,膚淺了點兒,但是快樂啊。

而且爹娘就在身邊,爺爺即使閉關,對她也是隨叫隨到的,但是現在,一修煉動輒沈迷百年,什麽都變了味兒。

即使她們全家搬回東荒域,也找不回當年的感覺了。這頗有點兒話本子裏的“悔教夫婿覓封侯”的感覺,白得得則是覺得“悔叫家人修行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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